第五十一章：似曾相识
一个小时后。
太阳已然西斜，距离轧钢厂下班也快了。
赵天来便吩咐童画她们赶紧把饺子下锅，不然一会儿再煮来不及吃。
要知道院子里三十几个孩子，却只有一口大锅，孩子们吃饭肯定是要排队的。
“哇，好香啊！”
赵天来看向趴在桌案上的小童欣，笑道：“香吧，再等等，马上就好了。”
童画将桌案上的饺子一个個下进大锅，回头摸了摸童欣的头，笑道：“欣欣要乖，咱们等干爹回来一起吃，知道吗？”
童欣舔了舔嘴唇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，“那干爹啥时候回来啊？”
小丫头还带着点家乡的口音，一听就知道是东北那旮沓的。
其实，院子里的孩子基本都不是四九城本地人，而是前几年最难的时候，从四面八方涌入四九城的难民。
像铁蛋，陕省的，童画则是皖省的，童文童武那对小兄弟算是最近的，但也是冀省人，不是四九城本地人。
赵天来见小童欣这么可爱，忍不住夹了一块炒鸡蛋塞进她嘴里。
“唔，真香！”
赵天来无语的笑了笑，因为调料只有盐巴，其实这个鸡蛋炒韭菜的饺子馅，味道真的一般般。
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让他嫌弃的食物，到了小丫头嘴里就成了难得的美食。
院子里，有些孩子看到童欣吃到了鸡蛋，忍不住也凑了过来。
赵天来本来还想给几个孩子也分一点饺子馅先尝尝的。
不想，童画这个大姐头举起木头勺子，走到门口叉着腰娇喝道：“都出去干活儿，堵在这里干什么，铁蛋，你管管他们！”
院门口。
带着几个男孩子负责‘巡逻’的铁蛋屁颠颠跑进来，一路上忍不住抽鼻子，死命的闻着厨房里的香味。
“咋啦，咋啦，都聚在这里不干活，欠揍吗？”
铁蛋的身形相比于这群孩子算是人高马大了，被他这么一喊，孩子们抱头鼠窜的跑开，看来平时没少挨揍。
“赵叔，您可别太惯着他们，这些家伙不管教不行的。”
童画说完，铁蛋也说道：“是啊，来我们这里之前，他们在街上游荡惯了，没有什么约束，有些人还偷鸡摸狗的呢。”
“你好意思说别人，你当初就是偷鸡吃，才被干爹抓住的。”童画拆台。
铁蛋尴尬的挠了挠头，不敢直视赵天来，低头嘀咕道：“那我能怎么办，总不饿着肚子等死吧？”
赵天来叹了口气，走过去拍了拍铁蛋的肩膀，笑道：“没人怪你，有句老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，你现在不就变好了嘛，否则你干爹也不会这么信任伱，把这么多弟弟妹妹交给你去管教啊。”
“啊，是这样吗？”
铁蛋嘿嘿笑道：“我还以为干爹是觉得我能打，才让我负责看家的呢。”
赵天来低头看了一眼他还算精瘦的胳膊，再看看院子里的孩子，心想或许童老大就是这么想的吧。
毕竟要管着这么多熊孩子，没有一点武力可不行。
童老大天天在轧钢厂上班，有时候还要往津门和东北那边送货，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，家里没个人镇场子怕是早乱了。
笃笃笃“蒲老师，哥，蒲老师来了！”
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，引得厨房里的几人都是好奇的抬头看去。
赵天来好奇道：“你们这里还有老师吗？”
铁蛋摇头道：“没有，都是一些好心人偶尔过来送点东西，文文姐不同，她每周过来一个下午，教我们读书认字。”
童画也开口说道：“文文姐还给我们送过钱，可惜干爹死活不要，不然日子能更好过一点。”
这时，几十个孩子簇拥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裤子，米色长袖衬衫的短发女孩走进来。
女生头上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，远远看着皮肤白里透红，一双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儿，跟孩子们有说有笑，没有半点嫌弃。
赵天来没来由的挑了挑眉头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总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。
“文文姐，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啊，一会儿回去该不安全了。”铁蛋迎上去说道。
来人此时也发现了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，不过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，便没有再关注赵天来。
“没办法，马上就要去上班了，最近几天特别忙，我是来给你们送点小人书的，回头你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看。”
铁蛋点点头，接过她递来的包袱，里头是几十本整整齐齐的小人书。
“来，还有这个。”她偷偷瞥了一眼赵天来，将铁蛋拉到一旁，递过来一个信封，说道：“我以后可能就不来这里了，这些是我跟我哥的一点心意，你收起来放好，先不要告诉童叔知道吗？”
铁蛋看着信封，迟迟不敢伸手，反而摇头道：“不行，这个不能要，干爹要是知道了，一定会打死我的。”
蒲文文有些焦急，回头看了一眼赵天来，见他在厨房里忙碌，没有注意这边，才催促道：“让你收着就收着，里头是一些钱和布票，马上就入秋了，你不得给弟弟妹妹们换一身暖和的衣服啊。”
“可，可是……”
就在铁蛋一脸不知所措的时候。
童老大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院子，焦急喊道：“铁蛋？童画？”
扭头看向厨房。
童老大先是一怔，随即像是如释重负的笑道：“小赵你来了啊，吓我一跳，远远看到烟火儿，我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呢。”
赵天来继续包着韭菜鸡蛋饺子，抬头笑道：“下午弄了点好东西，本来想去厂子喊你的，想想算了，不打扰你工作。”
童老大闻着味儿，刚想说些什么。
铁蛋那边就喊道：“干爹，蒲老师来了。”
童老大回头看去，视线落在蒲文文手里的信封上，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。
他十分不客气的说道：“蒲同志，你送点吃的喝的没事儿，但是这些东西千万别往这儿送，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。”
蒲文文似乎习惯了童老大的快人快语，看了一眼赵天来后，才小声应道：“童叔您误会了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就是单纯的想给孩子们扯点布好过冬，而且我过段时间就是工人阶级了，我……”
“好了，你别说了。”
童老大朝她使了个眼色。
蒲文文看向赵天来，微微颔首。
童老大见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，忍不住开口提醒道：“你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，以后怎么样谁都不知道，你要是能顺利找到一份工作也好，听我一句劝，想要融入就融入得彻底一点，让你哥赶紧搬吧，那些花花草草赶紧丢了。”
蒲文文想起老哥的德性，无奈的苦笑一声。
童老大见状，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，道：“好了，能说的我都说了，你走吧，免得那些人又来盘问，吓着孩子们。”
蒲文文抿了抿唇，最终无奈的收起信封，告辞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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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已然西斜，距离轧钢厂下班也快了。
赵天来便吩咐童画她们赶紧把饺子下锅，不然一会儿再煮来不及吃。
要知道院子里三十几个孩子，却只有一口大锅，孩子们吃饭肯定是要排队的。
“哇，好香啊！”
赵天来看向趴在桌案上的小童欣，笑道：“香吧，再等等，马上就好了。”
童画将桌案上的饺子一个個下进大锅，回头摸了摸童欣的头，笑道：“欣欣要乖，咱们等干爹回来一起吃，知道吗？”
童欣舔了舔嘴唇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，“那干爹啥时候回来啊？”
小丫头还带着点家乡的口音，一听就知道是东北那旮沓的。
其实，院子里的孩子基本都不是四九城本地人，而是前几年最难的时候，从四面八方涌入四九城的难民。
像铁蛋，陕省的，童画则是皖省的，童文童武那对小兄弟算是最近的，但也是冀省人，不是四九城本地人。
赵天来见小童欣这么可爱，忍不住夹了一块炒鸡蛋塞进她嘴里。
“唔，真香！”
赵天来无语的笑了笑，因为调料只有盐巴，其实这个鸡蛋炒韭菜的饺子馅，味道真的一般般。
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让他嫌弃的食物，到了小丫头嘴里就成了难得的美食。
院子里，有些孩子看到童欣吃到了鸡蛋，忍不住也凑了过来。
赵天来本来还想给几个孩子也分一点饺子馅先尝尝的。
不想，童画这个大姐头举起木头勺子，走到门口叉着腰娇喝道：“都出去干活儿，堵在这里干什么，铁蛋，你管管他们！”
院门口。
带着几个男孩子负责‘巡逻’的铁蛋屁颠颠跑进来，一路上忍不住抽鼻子，死命的闻着厨房里的香味。
“咋啦，咋啦，都聚在这里不干活，欠揍吗？”
铁蛋的身形相比于这群孩子算是人高马大了，被他这么一喊，孩子们抱头鼠窜的跑开，看来平时没少挨揍。
“赵叔，您可别太惯着他们，这些家伙不管教不行的。”
童画说完，铁蛋也说道：“是啊，来我们这里之前，他们在街上游荡惯了，没有什么约束，有些人还偷鸡摸狗的呢。”
“你好意思说别人，你当初就是偷鸡吃，才被干爹抓住的。”童画拆台。
铁蛋尴尬的挠了挠头，不敢直视赵天来，低头嘀咕道：“那我能怎么办，总不饿着肚子等死吧？”
赵天来叹了口气，走过去拍了拍铁蛋的肩膀，笑道：“没人怪你，有句老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，你现在不就变好了嘛，否则你干爹也不会这么信任伱，把这么多弟弟妹妹交给你去管教啊。”
“啊，是这样吗？”
铁蛋嘿嘿笑道：“我还以为干爹是觉得我能打，才让我负责看家的呢。”
赵天来低头看了一眼他还算精瘦的胳膊，再看看院子里的孩子，心想或许童老大就是这么想的吧。
毕竟要管着这么多熊孩子，没有一点武力可不行。
童老大天天在轧钢厂上班，有时候还要往津门和东北那边送货，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，家里没个人镇场子怕是早乱了。
笃笃笃“蒲老师，哥，蒲老师来了！”
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，引得厨房里的几人都是好奇的抬头看去。
赵天来好奇道：“你们这里还有老师吗？”
铁蛋摇头道：“没有，都是一些好心人偶尔过来送点东西，文文姐不同，她每周过来一个下午，教我们读书认字。”
童画也开口说道：“文文姐还给我们送过钱，可惜干爹死活不要，不然日子能更好过一点。”
这时，几十个孩子簇拥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裤子，米色长袖衬衫的短发女孩走进来。
女生头上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，远远看着皮肤白里透红，一双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儿，跟孩子们有说有笑，没有半点嫌弃。
赵天来没来由的挑了挑眉头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总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。
“文文姐，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啊，一会儿回去该不安全了。”铁蛋迎上去说道。
来人此时也发现了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，不过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，便没有再关注赵天来。
“没办法，马上就要去上班了，最近几天特别忙，我是来给你们送点小人书的，回头你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看。”
铁蛋点点头，接过她递来的包袱，里头是几十本整整齐齐的小人书。
“来，还有这个。”她偷偷瞥了一眼赵天来，将铁蛋拉到一旁，递过来一个信封，说道：“我以后可能就不来这里了，这些是我跟我哥的一点心意，你收起来放好，先不要告诉童叔知道吗？”
铁蛋看着信封，迟迟不敢伸手，反而摇头道：“不行，这个不能要，干爹要是知道了，一定会打死我的。”
蒲文文有些焦急，回头看了一眼赵天来，见他在厨房里忙碌，没有注意这边，才催促道：“让你收着就收着，里头是一些钱和布票，马上就入秋了，你不得给弟弟妹妹们换一身暖和的衣服啊。”
“可，可是……”
就在铁蛋一脸不知所措的时候。
童老大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院子，焦急喊道：“铁蛋？童画？”
扭头看向厨房。
童老大先是一怔，随即像是如释重负的笑道：“小赵你来了啊，吓我一跳，远远看到烟火儿，我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呢。”
赵天来继续包着韭菜鸡蛋饺子，抬头笑道：“下午弄了点好东西，本来想去厂子喊你的，想想算了，不打扰你工作。”
童老大闻着味儿，刚想说些什么。
铁蛋那边就喊道：“干爹，蒲老师来了。”
童老大回头看去，视线落在蒲文文手里的信封上，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。
他十分不客气的说道：“蒲同志，你送点吃的喝的没事儿，但是这些东西千万别往这儿送，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。”
蒲文文似乎习惯了童老大的快人快语，看了一眼赵天来后，才小声应道：“童叔您误会了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就是单纯的想给孩子们扯点布好过冬，而且我过段时间就是工人阶级了，我……”
“好了，你别说了。”
童老大朝她使了个眼色。
蒲文文看向赵天来，微微颔首。
童老大见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，忍不住开口提醒道：“你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，以后怎么样谁都不知道，你要是能顺利找到一份工作也好，听我一句劝，想要融入就融入得彻底一点，让你哥赶紧搬吧，那些花花草草赶紧丢了。”
蒲文文想起老哥的德性，无奈的苦笑一声。
童老大见状，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，道：“好了，能说的我都说了，你走吧，免得那些人又来盘问，吓着孩子们。”
蒲文文抿了抿唇，最终无奈的收起信封，告辞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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